“吶,如果哪天最喜歡你的那個人快死了,你願意為了她,說一句我愛妳嗎?”

哪怕是謊言也好。

一名老愛幻想童話般的情節的少女曾經這麼問我。

“大小姐又在做白日夢了嗎?”

當時我回答了無關緊要的答案。

少女嘟嘴不服氣的模樣浮出記憶。

 

但如果真要說的話,我的答案呢?

不,不會。

因為我......是一名殺手。

殺手是不會有任何感情的,那只會妨礙任務執行。

絕對不可能嗎?

對,絕對不可能。

 

位於某棟公寓的六樓,角落的小套房裡,一名男子慵懶地坐在沙發上,閉目凝神著。

雙手大喇喇的掛在椅背上,一旁丟著一套執事西裝。

任務結束了。

灰濛濛的眼掀開凝視著天花板。

再過幾天,等拿到報酬後,應該就可以去買一幢新豪宅了吧?

再也不用待在這擠人的小套房中了。

有點習慣住寬敞的大宅,回來這個小地方忽然有些不適。

至於為什麼有那筆豐沃的酬勞.......因為他接下了一個任務

任務內容:設局殺掉一名擁有鉅額遺產的富家小姐。

於是,為了方便下手,他喬裝成一名執事混入那少女身邊。

然後,他成功殺了少女、獲得了報酬,一切就這麼簡單。

但,他總覺得這一趟回來,有些事改變了。

例如......現在。

 

心裡頭瀰漫著一股苦澀,難以隨著唾液下嚥。

像是少了什麼東西,周遭空的可以。

這時,耳裡傳來熟悉的笑聲。

與少女初次見面的記憶竄入腦海。

 

“欸,你就是新來的執事嗎?”

嵐‧克巴可恩特,十七歲,有些少根筋又愛做白日夢的少女。

天真又愚蠢。我暗自冷笑。想必這次任務應該能立馬就完成。

這種小角色還需一個月的執行時間?那雇主可真是太低估我了。

“是的,大小姐。從今天開始,在下便是你的專屬執事。”

我禮貌性的一笑,燦爛的陽光耀在臉上又加分了不少。

 

我成為了大小姐的執事。

本來我以為不用一個月,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大小姐,然後幫助雇主,也就是大小姐的叔叔得到遺產。

任務結束,一切就這麼簡單。

但就在第一次計畫後,我發現這似乎沒想像中的容易。

關鍵仍舊在大小姐身上。

 

第一次,我設局讓她遭到強盜襲擊。

可不知道為何出了一點紕漏,大小姐只受到輕傷。

重點是意外之後的事。

 

“以後絕對不可以來救我唷!”

什麼?我在替大小姐包紮時,她這麼說道。

“沒關係的,這種事我早就習慣了,所以不要緊的。”

“可是......你是外人,我不可以把你也一起捲進來。”

當時的大小姐十分堅持。

為什麼?

我被她的話困擾住了。

照理來說,這種富貴人家一旦遭受到生命危險,便會恐懼地要求他人一定要保護他,使得計畫更容易下手。但......

為什麼、為什麼她就是不一樣?

心中有什麼東西被牽動了。

大小姐說......她不願把我一起捲入紛爭中

可是我,就是要取她性命的人呀!

矛盾。

第一次的計劃就這麼失敗了。

應該再過幾次就會屈服了吧!我如此催眠自己。

可我似乎又錯了。

 

接下來我又計畫了一連串的攻擊,大小姐有時重傷有時輕傷,唯一不變的,就是她那堅毅的想法。

“我不想把你也一起捲進來......”

為什麼!為什麼?!我垂著牆壁吶喊。

不是應該先擔心自己嗎?不是必須先確保自我的安全嗎?

為什麼!!妳總是先想到他人!而且還是我這個毫無相關的外人──?!

這跟我所認識的人類不一樣啊。

人類,不就是該貪圖生命、畏懼死亡而活嗎?

“嵐‧克巴可恩特──!!”

“妳究竟是什麼人!!”

記憶突然如電流般快速通過。

“我早就知道小小年紀就拿到一大筆遺產一定會惹來殺身之禍了。”

“我呀,遲早都會死的,不管有沒有財產都無所謂....”

“我只不過......不想看到有人因此喪命罷了。”

所以,不能來救我唷.....我們來打勾勾。

大小姐燦爛的笑顏清晰地映在灰色的簾影中。

“可惡啊......”

在此刻,心靈的齒輪開始逆轉。

 

從那之後,我依然照著計畫進行布局,但唯一不同的是,每一次我都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出手救了她。

事後我懊惱,但嘴角卻又不由德泛起一抹淺笑。

大小姐今天還活著。這成了我存在的意義。

大小姐今天仍是做著她的白日夢。這變成我無奈搖頭的意義。

大小姐今天照舊對我進行癡情告白。這養成我毒舌拒絕的習慣。

大小姐......

所有與大小姐有關的一切,開始緊緊束縛著我,但我並不覺得難受。

殺手能擁有感情嗎?

這次,我猶豫了......

我這樣,還是殺手嗎?

我語塞,一時之間找不到理由。

 

時間只剩一個禮拜。

和大小姐平靜卻又轟烈的三個禮拜過去了。

望著日期,我錯愕。

我到底在幹什麼啊!我在心底驚呼。

我是殺手,任務是殺了她才對!而不是跟她玩著執事遊戲!

我必須振作。我拍拍雙頰,眼神試圖變回從前的冰冷。

但一看到大小姐,不知怎麼著地我又猶豫了。

這是什麼心情?

害怕她消失、擔心自己再也看不到她?

心莫名抽痛,像是傷口沾滿了蜜、又被螞蟻無情啃食一般。

最後一次了。我如此告訴自己。

如果最後一次再沒成功,就放棄任務吧。

我已經不想......看到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後來,我計畫了一場車禍,並痛下決心不去幫她。

這是一場賭注。與命運的賭局。

我默默閉上眼,等待時間的到來......

“大小姐......”

 

******

 

一場大雨,淹沒了晴天,也淹沒了一顆受傷的心。

賭注輸了。大小姐死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現在,再也沒有那個愛幻想的少女了。

留下的,只有冰冷的遺體。

 

大小姐靜靜地躺在水晶棺材裡,成了她一心嚮往的沉睡公主。

但是,沒有王子會來救她。

因為是王子親手餵她吃下那致命的毒蘋果。

我呆愣地望著棺材裡頭的人兒,視線逐漸模糊......

為什麼、到後來會變成這樣?

手竟然在顫抖。

腦海中最後一幕閃過,卻是大小姐的陽光笑容染著豔紅的白色洋裝以及......

那一句在空氣中消失的我愛你。

冰冷的液體,從殺手的臉龐滑落。

 

殺手仍躺在沙發上,不發一語。

空洞的眼神映著電視螢幕裡自己的倒影,他輕笑,諷刺的笑。

不是殺手嗎?為何還那麼頹廢?

只不過是個任務,狩獵者沒必要對死去獵物給予同情啊......

假慈悲嗎?自己還真是一隻陰險狡詐的狐狸。

瞥眼發現被丟在一旁的小黑盒,他拿起盒子、打開。

那裡頭是兩條對練。一條是手銬的樣式、另一條則是鑰匙的樣式。

只要兩條項鍊一靠近,內部的磁鐵就會互相吸引,手銬便會被鑰匙打開。

這是本來要送給大小姐的禮物。

“吶吶,情人節快到了耶,你可不可以送我禮物啊?”

那時的大小姐泛著桃紅色的紅暈。

“為何?難道在下除了是執事外還需幫大小姐尋找另一伴?”

我挑眉,不以為意地繼續做菜。

“哼哼,不要就算了,小氣鬼!”

依稀還記得當時的大小姐有多麼孩子氣。

雖然嘴巴上那麼說,但最後還是去挑了禮物。

可那時候自己的解釋是:如果最後一次計畫她活了下來,就拿這個當獎賞給她吧。

手銬是束縛、束縛即是承諾,手銬和承諾都一樣,都需要相對的鑰匙才能共存。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第一眼就選了它。

束縛啊......感情也是一種束縛呢。

但是,殺手是不需要感情的,那為何還留著這個玩意兒?

這不像我、不像一名殺手該有的行為。

那個任務、那名少女,只不過是一場夢。

一個十分真實的幻覺。

任務過後,我依舊是殺手。冷血、毫無感情。

 

這不是我啊......

殺手看了一眼手上的對鍊。

不是我......

閉上眼,他在心裡喃喃念著。

這不是我、一定不是我.......

我才沒有、這般懦弱的情感。

起伏的胸膛,逐漸把內心的那股束縛排除。

再次張開眼,殺手的灰眸依舊冰冷。

他起了身,開門,想走出屋外散心。

 

走著走著,他不知不覺又晃到了一幢豪宅。

那裡,是他和某位少女相遇的地方。

他的手上......仍舊緊握著那兩條對鍊。

 

                                                    ────《心‧束縛》完────

******

初的悄悄話:

這是初聽歌時突然想的短篇((好久沒打短篇了XD

歌是一首名叫做『這不是我』的歌(超好聽的~重點是歌詞歌詞!!

說真的,那歌詞超虐的啊啊啊啊啊啊~~((有touch到初了/////

希望大家會喜歡這篇短篇唷~

P.S本來想說要放歌上來的,可是因為初不會用所以.......對不起!!!((下跪

以下是歌詞:

炎亞綸 這不是我

作詞:陳信延
作曲:鄭楠

一整天 那麼累了 我還跑了 九十分鐘
這劇情 那麼沉重 我卻看到 差一點笑了
家就在 下個路口 我怎麼了 還會走錯
聖誕節 過了多久 我還在過 情人節快樂

照理來說那時候 沒有誰我都能一個人生活
為甚麼在妳走後 我卻變得 不像我

只不過聽到歌 眼就要紅 這不是我 一定不是我
一想到妳 心就要痛 這不是我 我沒那麼弱
愛過應該變得成熟 和平的分手應該是種收穫
緊握回憶要做甚麼 這樣不能失去誰的人
不是我 喔 不是我

天空海闊的盡頭 如果我終於能走過那斜坡
像朋友那樣吻我 就算我已 不是我

只不過聽到歌 眼就要紅 這不是我 一定不是我
一想到妳 心就要痛 這不是我 我沒那麼弱
愛過應該變得成熟 和平的分手應該是種收穫
緊握回憶要做甚麼 這樣不能失去誰的人
不是我

只不過睡不著 淚就失控 這不是我 一定不是我
一想到妳 人就要瘋 這不是我 我沒那麼弱
原本我要豁達寬容 學到的智慧結果都沒有用
賠上自由也不掙脫 這樣不懂愛自己的人
不是我 喔

妳最深愛的人 已不是我
妳不捨得的人 已不是我
妳最深愛的人 已不是我
妳不捨得的人 已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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