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

#【拾陸章】/歸隊#

「所以、請問誰能解釋現在是什麼情況呢？」似乎聽見某樣事物“啪”一聲斷掉的聲音，在難得熱鬧的會議室中，一群人陷入無語的對望一一其中一個還帶著令人忍不住想先揍一拳再說的笑顏。
「黃宿集團的米卡安大人，究竟是什麼事讓您來訪敝校、且又“刻意”挑在董事長遠行之時呢？」雷瑟勉強扯出一抹笑意，朝坐在一旁、看似毫無插手之意的十泉彼方肘擊。
那人的黑眸冷眼瞥望。
“那女人……到底來這裡做什麼的？”他以璀璨的微笑問道。
“不知道，不過天璇相信以會長高人一等的無能，事情總有圓滿結局。”彼方回以一抹淺笑後便撇頭不再搭理。
“你……”
「我說，天樞會長要和小姪女眉來眼去到何時呢？」此話一出，雷瑟倏地觸電的定眼看向米卡安。
與貓眼般注視的灰眸使他一陣寒顫。
「……該不會，天樞會長是對我們家小姪女有意思？」她露出別有意味的竊笑，「嘛，能被鬼族皇室看上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門當户對……？」視線逐漸飄往……
「米卡安大人就別開玩笑了吧，您不是還有要事？」在八卦風暴掃向她之前，彼方開口將之打斷，「天璇猜想，若不是如此重大的事情、您也不會特地為了一些無聊事離開集團？」
恩，的確。聽聞她的言語後，雷瑟也隨之慎重地望向米卡安，等待宣告指令……。
「不過就憑會長大人的無能境界，恐怕天璇還高攀不起就是了。」碰！某人似乎跌了一下……面帶抽搐的笑容。
天璇……妳非得要補我一刀才不對不起自己嗎？
「欸……沒想到當年的小毛頭也有所長進吶……」意味深長地打量面前的兩人，同時檢視的目光轉移至從開會起便嚴謹不語、守候在兩旁待命的其餘五人。
不錯嘛。殷紅的唇瓣勾勒一抹弧度。
想當初被恆斗收留時，不過是幾隻遭到世人唾棄的自卑孤雛。
時間，果然能改變許多事物。
「那我就不廢話省省時間囉。」莞爾一笑，米卡安兩腿交疊切入正題，「你們應該都明瞭黃宿是這所學院的最大股東吧？」
眾人有默契地頷首。
「很好。看來你們都了解狀況，也不枉我為此事親自前來……」說話的同時，她將一隻黑色的終端推上前。觸動螢幕的瞬間，投射在半空中的立體文書澈底震懾他們的視線……。
那是一張十分普通的報表。但那不妙的折線卻倏地往底線直降。
這代表什麼意思？
「就如同你們所見，因為某些緣故，黃宿正瀕臨破產危機。」米卡安十指交扣、看似事不關己地賊笑道：「……所以，為了節省支出度過此次難關，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不僅僅是扭轉東黎的命運、同時也考驗七宿星是否真有其“存在價值”……」
話未落，明白其意的臉色瞬間刷白。
「妳這個女人究竟想說……！」瑤光終於按耐不住地爆言，卻遭到他人攔下，「天權你別拉我！那女人根本不信任我們！為何還要聽她擺佈？！」他死命扭動著身子，仍無法逃脫大掌的束縛。
「別衝動。」
「我怎麼可能不衝動！她否定了七宿星的存在呀！！」黑色帽沿下露出兇狠的眼神，「七宿星從不失敗、也不需要為了這個女人毀掉名聲……！」
「就算沒了黃宿，憑我們也能一一！」
「嚷嚷完了嗎？還是小狸貓想繼續丟人？」一聲冷言喝止，瑤光愕然地瞥向座位上的人影，「區區一個幹部，似乎還輪不到你發言？」她的視線變得很冷，冷到令人欲迴避卻被狠狠凍傷、無法轉移。
「你……」啞然半晌，後者才回過神，但隨之又是一陣暴怒，「十泉彼方！你已經墮落到連那女人的話都聽了嗎？！只因為她是上級而不敢吭聲？」
「是。可那又如何？」聳聳肩，彼方一個箭步上前捉住他的衣領，「只要我還是副會長，你就永遠沒有先行動的一天。」
“最初的誓言、難道已經不入你耳了？”
黑曜色的眼眸質問著。
“……怎麼可能！但是一一”
「明白了，就閉嘴。」附上耳畔低語幾聲後，她鬆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但唯獨瑤光看他的表情、變了。
變得些許錯愕、同時帶有些莫名的悸動……。
“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覺得憤怒。”那句話，灼熱於耳，依稀能察覺因過度用力的輕顫。
「嘖……」不悅地揮開天權的手，瑤光煩躁地搔頭站回崗位。
見狀，彼方淡淡地說道： 「會長，請繼續吧。」
「你不繼續？」雷瑟挑眉。
「不了…… 重大事件的主導權還是交給會長大人…… 」原先被瀏海遮住的表情重現一一她禮貌地笑道：「畢竟校園的秩序，才是天璇所負責的範圍。」
「欸……原來是這樣的嘛。」那子夜色似笑非笑。
「嘛，難得副會長發聲了，那我就好好發揮一下所謂七宿星之首的威嚴吧！」起身行禮後，微傾的臉龐伴隨著伸出的掌心恭敬道……。
「米卡安女士，您的考驗、我們七宿星便誠心收下了。」

「至於考驗內容是什麼……還請米卡安女士公布解答吧。」
「嗯？意思是我來決定囉？」
「是的，因為我們沒有決定的權利……」雷瑟一笑，「畢竟七宿星的任務、即是輔佐學院，從不屬於下達命令的那一方。」
「況且打從遊戲揭開序幕之時，您似乎就不打算給予七宿星選擇權？既然如此，就不需要再拐彎抹角了吧？」彼方以尖銳的眼神回以最後一聲嗤之以鼻。
「唔，也是。」停頓了半晌，米卡安才展顏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距離貴校的學院季也不下多少時日？」
「是。可您問這話代表……？」
「就用學院季決定勝負吧。」她說著便戲劇性地伸出兩指，「由天樞帶領“夜園”經營店面，目標營業額一一兩億。」
「早有耳聞東黎學院是貴族的聚集地，想必籌些錢救濟股東應該不是件難事。」
「兩億嘛……」的確好辦，但若要讓學生心甘情願花費……這就必須動點腦筋了。「是的。七宿星必定不辜負您的眾望，就請大人靜候佳音吧。」語畢，一抹勝劵在握的淺笑懸在半空。然，這副景致看在米卡安眼底，卻是如此地可笑。
我可沒說只是“單純”籌措資金吶……灰色的眼眸豺狼般的狡笑。
「那麼……時候也不早了，我待會還要去見幾位重要的客人呢，就不陪小鬼頭們瞎鬧囉！」她向數雙恨不得自己趕快走的眼神拋了個媚眼、便轉身離席。
「請大人一路慢走。」雷瑟的一聲送客，伴隨著外頭待命的夜園學生恭敬送行。
「哦，對了。」正當室內的七人欲鬆一口氣時，那嫵媚的聲音再度令他人豎起身子，「小姪女呀，今天允許你晚點回家沒關係唷～」
「什麼意思？」那人的秀眉微皺。
「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今天的晚飯可能不會“準時”開動哦～」事不關己地聳聳肩，她隨性地揮揮手便離去一一徜徉著一縷詭譎之息。聞言，彼方怔了怔，欲啟的唇停在半空、隨後低頭緊閉。
她……和御……
片段的字彙飛旋在腦海中腫脹，一股不明的、毛躁的情緒自心底孳生，像是上千隻、上萬隻令人作嘔的蛆蟲蠕動著，甚至試圖入侵……
啪。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是發生什麼事了嘛？」雷瑟的臉龐佔據了恍惚的視線，「她說的意思是……是跟僕人有關？」望著離去的女人，他猶豫地下了猜測。
噗咚。「你說御嗎……？」
「……要不然你還有其他僕人嗎？」雷瑟對她遲鈍的言語感到無奈，「唉，明明做什麼事都十全十美像個怪物一樣，偏偏對這類的事……拜託請別用一副正在思考怎麼剁手的表情盯著我。」抱持著危機意識收回自己的手，他繼續言道：「我是不管你們的家務事啦，只要你能毫不拖泥帶水地完成任務……」
「當然可以。」堅定的語氣倏地扼殺他人的提醒之言，「只要我還是七宿星的一天，就不可能讓任務失敗。」黑曜色的雙眸直視前方，閃爍著毫不畏懼的光芒。
……。
唉……真是。「所以我才說你很遲鈍啊……」失笑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在那偽裝之下、不容許私情的存在一一但卻始終凝視著女人離開的方向。
明明很在意……那為什麼總是不願當做一回事？
「十泉彼方，你已經做得夠完美了呀……所以一一」伸出的手摸上黑色的髮絲，「有什麼事的話，不要總是一個人承擔，那麼目中無人可是會遭天譴的呀！」
「還有，歡迎回來。」輕輕地摸了摸彼方的頭，憐愛的神情像是見到多年未歸的家人一一但在瞬間溫柔的觸碰轉為惡意的搔弄，「不過，自以為是也該有個限度吶……七宿星的存在可不是廢人、如果真的想死的話來找我送你上路不是更方便省力嗎？」他露出璀璨至隱約能看見黑氣在後方徘徊的笑靨撥亂她的黑髮。
「可是以會長大人的實力應該也沒辦法送我安眠吧……」
「……」
「……算了、會擔心你的我真像個白痴。」彈了她的額心，雷瑟走向前拍拍手宣布會議解散，「好了，暫時先解散吧！在下午的週會議開始之前，這段時間就自行運用吧。」瞥往後方十分從容的“某人”，陰影中浮現一絲笑意，「例如鬥毆、討債、修理他人之類的今日破例允許。」此話言畢，當下六人的目光皆不約而同地滯留於某個定點。
“十泉彼方”，他們那個許久不歸的副會長。
似乎是發覺這詭異的氛圍，當事人則是無奈地嘆息，「你們……又打算做什麼了？」
「小天璇這麼聰明難道還不曉得嗎？」天璣無害地擺盪著分叉的貓尾說道。
「我沒做錯什麼？」這一言，她難得的使用疑問句。
「沒做錯，但……」天權突然止住話語、看向正抓住他的衣角的嬌小女孩。
「天璇姊姊，讓我們擔心了好久好久，連瑤光都很擔心姊姊……」玉衡諾諾地接話，可後面的話題卻遭到他人一聲喝止。
「誰擔心他了啊渾蛋！老子只是沒有人可以幹架覺得無聊而已！！」
「可是瑤光明明就每天望著空位子發呆……」
「玉衡妳這傢伙想打架嘛！？」
「……」
「嘛，他們平時就是這樣，別管他們了。」一個較為成熟的聲源擋去某個正在內鬨的畫面，「開陽……學姐？」一頭熟悉的橘色波浪長髮飄逸著。
「真是的，不是說叫我開陽就好嗎？」開陽，擔任七宿星的活動組長，現今就讀東黎學院一一大學部，與會長同年，「之前也沒聽你叫過天樞一聲學長。」
「那種人是學長……？」一旁的某人不明所以地打了個噴嚏。
「呵呵……你毒舌這點還是沒變。」該慶幸自己不是被對準矛頭的人嗎？開陽苦笑，但倏地嘴角一平、恢復嚴謹地說道：「天璇，有些事想跟你單獨談……」
「是有關北玄護的事情。」
北玄護嗎？
「恩，這件事我也正想找學姐談談。」彼方一笑，「該說是心有靈犀？」
「算是吧，畢竟這件事也讓我頭痛很久。」與彼方一同離開喧鬧的會議室後，周遭瞬間安靜，「在你獨自討伐鬼靈之前，曾下達命令調查與死者有往來的關係人吧？」
「那個人、就是北玄護。」
「很詭異對吧？在七宿星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夜園、對於學院之事毫不了解、又是鬼靈事件的關係人……」這一切，充斥著莫名的巧合，「他，來到夜園是另有目的……？」
「在執行任務時，你有得到什麼新的線索嗎？」停下腳步，開陽靜靜地等候回覆。
深吸一口氣，言語在長氣間淡出，「北玄護他……是修羅門要的人。」
「修羅門嗎？看來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了……。」
「是啊，很棘手啊……」彼方幽幽地說道，視線逐漸在手上的契約印記失了焦。
一切的一切，每一個線索都環環相扣著，就好像一一
有什麼事，即將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