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章】/忠犬#

雷瑟將視線轉往室內,對著無人的門口一喊,「嘛,不速之客一直待在那邊偷聽好像不太好吧?」他起身端起茶几上的杯具倒著茶,響起清脆的碰撞聲,「介意坐下來聊聊嗎?」他擺手比向一旁的沙發休息區。
黑暗中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如果是那種不願讓其他人聽見的內容,想必天樞會長也不會讓一個可疑人物藏身太久的。」御從白樺木的門板後現身。
「也是。」雷瑟聳聳肩,「那麼……天璇副會長新眷養的忠犬,你對此事有什麼看法嗎?」他高傲地坐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的姿態令人不悅。
「此事是指七宿星之首的惡趣味嗎?」御走向對稱的位子,但沒有坐下的意願,「在下不予置評。」
隱瞞主人,並刻意釋放誘餌引飼犬違背命令探究主人的隱私、好讓兩者之間的信任因而徹底崩塌嘛?
果真是鬼族,惹人厭的習性也是高於常人。
「別把話說的那麼難聽,」雷瑟勾起茶杯一飲,露出無辜地垂下眉,「我可是連誘餌都沒放、飼犬就自己好奇心旺盛地跑來囉~」他訕笑著,「你的主人應該也不希望你干涉得太多吧?畢竟目前的命令僅有得到東黎學院的教師資格。」
「不過,既然都把執事送入學院了,不安排在自己身邊、反倒是丟棄至距離最遠的普通班,這好像有些說不過去……」子夜微微一瞇,「忠犬是做什麼惹主人不高興了?亦或是……不被信任?」把玩著手中的陶瓷杯,像是等著聽八卦的神情,狡詐的擺盪著狐狸尾巴。
聞此,御沉默了半晌,舉止間似乎有些僵硬。
但那畫面有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甚至令人懷疑它的存在真偽性,「……在下不清楚是否曾經有讓主人不愉快的地方,但是……這好像與會長沒有太大關聯性?」
「可以煩請天樞會長不要過分介入他人的私事嗎?」此時的御微笑著,富有威脅的口吻化為利刃、隨時都可將人至於死地。
「……。」
唉,這主僕二人都不習慣讓人好好把話說完嗎?雷瑟無語地望著此景,深長地嘆口氣。
「算了……就當我沒問。」他擺擺手作罷,正打算揮手趕人時,另一句突如其來的言語卻又令他錯愕不已。
「不過,在下也正是為此事而來。」
「呃?」……他是在耍人嗎?
「不知道天樞會長……」血族特有的妖豔面容似乎放大了點,「可否傾聽忠犬的小小請求?」他的笑顏別有意味。
……。天璇那傢伙……已經把忠犬調教得連腹黑的表情都能運用自如了嗎?雷瑟有點哭笑不得,「……你是想叫我把你調到“夜園”去?」
「正確來說是調到主人位於的班級上。」那笑容有著凡人無法媲美的艷魅。
「嘖,算我服了你們……」雷瑟抱著滿腹的抱怨按下安裝在牆上的通訊器,獨自咕噥著,「真是的……既然那麼有控制慾,當初直接當上會長不是更方便?」
「那是因為主人討厭麻煩……」
「恩?你說什麼?」
「不,在下只是在自言自語。」
狐疑地瞥了御一眼,雷瑟也沒多說,敲著話筒等待訊號接通。
嘟……
「這裡天樞,有人事異動需變更……麻煩將新生教師“御名 凛”調派至夜園的二年A班……這是指令,緣由我隨後會向董事長親自報告。」掛斷通訊後,只見御朝他微微一行禮,「真是感激不盡。」
「毫無誠意的感謝我可敬謝不敏吶。」他單手靠上椅背,「如果沒記錯的話,下一堂就有2-A的課,你還是趕緊去準備吧。」然後不用等到下一堂結束,想必他那偉大的副會長大人就要來找他算帳了吧?雷瑟一臉頭疼地撫額。
「是,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御滿面笑容地退出辦公室外,闔上門的剎那,揚起的嘴角倏地恢復平直。
「鬼靈呀……看來挺棘手的。」單憑一己之力、即使有再強大的血統也是無法負荷的吧?
……她還是、不願相信他嗎?
明明是自己親手簽下的契約……
“ 既然都把執事送入學院了,不安排在自己身邊、反倒是丟棄至距離最遠的普通班,這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
方才雷瑟所說的一字一句在腦海中浮現,下一幕,畫面轉換至開學前一天的夜晚,彼方特地來到他的房間,那句鄭重與他劃清界線的話清晰地烙印在印記之中。
“聽著,你的任務純粹只是取得教師資格罷了,沒有我的允許、不要擅自行動……就如同最初的誓言般,不准違背主人的命令,忠犬的職責、僅此而已。”
依舊記得當時她的神情是多麼的冰冷。
「忠犬的職責……嗎?」御的眼神閃過一絲灰暗,「感覺還真差啊……」他貼著門邊,右手拂上後頸……那時熾熱的溫度,還在。
呵。
「如果主人仍然不願意相信御,那在下也只好失禮違背命令了……。」
犬如果被過度冷落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可無人能預料呀……。

此刻,夜園2-A的教室正瀰漫著異樣的氛圍。
清爽的空氣一向是夜園引以為傲的象徵,但唯獨此時,A班的學生卻是避之唯恐不及、每個人皆屏息不動,只因那連平凡人都能察覺的詭譎氣息正以超高速無限膨脹。若要探究其主要原因,他們一致看向講臺上的新生教師,然後再沿著那紅色瞳仁的目光……畫面瞬間轉移至教室最後方靠窗的位子,一名少年從座位上緩緩起身,平日溫暖的笑顏似乎更加璀璨,如流水似的沉穩嗓音傾瀉而出……。
「請問……為何身為“普通班”的御名老師現在會在“夜園”上課呢?」彼方燦笑著,毫不避諱地直接對上御的視線。
誰讓你來這裡的?黑曜色眼眸一凝散發出危險的黑氣。在兩目相交之時,御接收到此訊息,可他並沒有立馬答覆,反倒是拐彎抹角地說道:「天璇同學如此關心為師的去處真令人感動,不過現在是課程期間,關於這個問題……能待下課後再去人事處詢問嗎?」御笑笑地翻開課本、便不再理睬她,開始在黑板上寫下課程內容。
哼,人事處?彼方不屑地咋舌坐下。 那個渾蛋會長……到底腦袋裡裝什麼啊!她拿出抽屜裡的終端,手指迅速地敲打按鍵送出訊息。然後,在等待回覆的期間,她單手撐著頭,眼神逐漸飄向窗外。
特地把御安插在夜園,是在和她作對嗎?
她回神望向臺上的某人,那目光只是有意無意地掃過自己、之後便再也沒停留過。
「……」終端傳來回覆的震動。彼方打開鎖屏,但上頭的留言卻讓她皺起眉頭。
是御……自己要求的?指尖停在半空中發怔。會長答覆的消息、可信嗎?想起天樞平日的玩笑模樣,使得彼方對這個消息產生疑慮,可這問號生成不到一秒、就被另一個念頭完全擊敗。
會長他……從不說謊的。她垂下頭,將腦袋埋入手掌。
那麼……那句話是真的?摸上黑屏的螢幕,彼方發覺自己的指尖正在顫抖後,趕緊握緊拳頭試圖讓自己恢復冷靜。
“為什麼……違背了命令?”
“……讓你奮不顧身這麼做的原因、是又有什麼企圖了嗎?”
呼吸變得好困難……拳頭因為力道過於猛烈,指甲刺入皮肉的感覺麻痺了神經,好像連腦袋也一同衰弱壞死。彼方閉上眼睛,想隔絕一切,卻又無法自拔地掉入回憶的圈套,逃脫不了。就如同誤闖蜘蛛網的可悲蝴蝶,越是展翅、越是深陷其中。
“……妳身旁的一切只不過是我手中的傀儡。”
“總有一天……即使妳再怎麼不願,命運還是會將妳牽往最初的地獄……”
「一一!」霍然一聲警鈴響起,扯斷那夢魘的魔音,但思考回覆的瞬間,意識到的卻是另一個夢魘的展開。
終端上顯示著緊急命令的對話框:「鬼靈的寄宿者出現了。月閣的福利社倉庫。」
終於來了嗎?彼方瞇起眼。
她悄然站起,一聲不響地從教室後方火速離去。
在夜園裡,沒有老師會阻攔中途離開的學生,因為他們皆心知肚明一一有事件即將發生了。轉瞬間,彷彿也受到那警鈴的影響,班級上的氣氛也豎起最高防備。除了七宿星以外的夜園學生,雖然不具有易於常人的能力,但好歹都接受過專業訓練。然而他們存在的目的,即是輔助七宿星維護校園、隨時待命。
當然這一切,也毫不保留地納入紅色的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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