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

#【拾章】/鬼靈#

契守望著逐漸往山裡走去的主人，邁開了步伐。
「契守小姐。」一隻偌大的手搭上她的肩，「能讓在下跟隨主人嗎？」御的笑顏襯托著夜空蔓延。
「咦？御姊姊……你回來啦？」她認真的說道，毫不遲疑地脫口而出。
……有些習慣要改善不是一時的，「是的，在下才剛到家。」
「欸……這樣啊……」契守表面上應和著，但神情已不知不覺飄向遠方，「御姊姊，主人她要去哪裡……？」小巧可愛的手拉著他的衣袖，擔心言道，「契守想跟去，主人最近好像很奇怪……」
「這件事讓在下來吧，」他單手貼在胸前，「畢竟這跟在下似乎有那麼一點關係。」
「在下和主人有些誤解需要釐清，所以請契守小姐待在家裡等我們回來好嗎？」
「恩……那好吧。」猶豫了半晌，她最終點點頭答應，「不過御姊姊方才說主人變得奇怪跟你有關……希望不是什麼“壞事”才好呢～」他看見了，那平日天真無邪的小女孩身後冒出不明的黑氣。
……看來，這黑氣似乎不只是天生賦予，後天養成的機率應該更高吧？
「是……在下明白了。」御微微苦笑。
「恩！那御姊姊要加油哦、要把契守的主人“完整”帶回來唷。」說完一句富有威脅的話語後，大門被悄悄地闔上，夜裡再度恢復一片靜謐。
「……」
「嘛，該工作了呢……」脫下黑色的手套，手背上與頸部不同圖紋的印記正在發光。
那是、能量釋放後的證明。
“一一在主人所設置的遊戲裡，名為忠犬的棋子即將開始行走，為主人獻上敵王之首。”
「遊戲，開始了。」血紅的杏仁眼閃過狩獵者的眼神。
※
一直、都是一個人……自從那時候開始。
沒有人會來救我。
“是啊、沒有人會來救你……”
迴盪在耳際的聲音像是不同人聲的綜合體，催眠著大腦。
我始終都是孤獨一人。
“沒有人會在乎十泉彼方這個人……不論是生是死……”
不會在乎、嗎……？
“自出生繼承「那個」血統開始，就不該奢望得到別人的關心……”
我並不重要，我只是個必須消滅的存在。
“那……契守呢？”
另一個較為清澈的語調撩起一波漣漪。
契守？對呀……契守是唯一在乎我的一一
“錯了，她只不過是遵從契約保護主人罷了……她根本不是真正在乎……”
令人頭昏暈眩的聲音再度響起，甚至加大了音量。
只是、依從契約嗎……蜷縮的身子緊了緊。
我……一直都在害怕，害怕自己最信任的人不過是虛情假意、不過是另有目的。從來、沒有人願意真心對我好……
從來沒有。
“那麼，御呢……？”
御？
別傻了，那傢伙更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對吧？她將頭埋進膝蓋。
沒有利益、沒有恩怨，怎麼可能對一個陌生人好呢？真是可笑……
“對吧，所以這就是命中注定一一這就是、身為「惡」的命運。”
恩，先前的努力逃亡，只是白費功夫的行為。
我很愚蠢，是吧？嘲諷的譏笑連綿於耳。
“吶，抬起頭好嗎？”
溫柔的音色從頭上傳來。
下意識抬起首，緩緩睜開的雙眸閃過一絲訝異。
“媽媽……？”
“是呀，彼方，媽媽在這兒哦。”
熟識的身影映入黑眸，那是母親一一應該死去的母親。
“為什麼、會在這裡……？媽媽不是已經……死了嗎？”
“死了？妳這傻孩子在說什麼呀……”
母親和藹的笑了笑，她的笑容還是那麼好看。“媽媽啊，一直都陪在彼方身邊吶……難道是作夢了？”
作夢？
我真的、是在作夢嗎？
“一定是的，看妳嚇成那個樣子，可憐的孩子……”
母親露出一臉憐惜的模樣。
“真的啊……原來這一切都是我在作夢？”
被囚禁在黑暗中，與重要的人離別，村落遭到襲擊，失去一切，墜入地獄……這些、都只是我的惡夢嗎？
“是啊……來，給媽媽抱一個吧，這樣彼方就可以告別惡夢了唷。”
她張開雙臂，如此說道。
“媽媽……”
一開一闔的唇瓣喃喃唸道眷戀之人的稱呼，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
“來吧……”
她又呼喚一次，這次的語氣似乎更加柔情。
如果這真的是夢，那就太好了……
再一次看看許久不見的母親，彼方揚起一抹柔笑。
她，踏出了一步，接著是第二步、第三步……腳步加快地奔向朝思暮想的母親一一
「媽媽，我一直在想著您哦……」
在撲向親人懷抱的當下，彼方在母親的耳旁輕聲說道，「例如……想念您對我的百般殘忍之類的。」她的笑，轉為一抹諷刺的賊笑。
“妳、妳竟然……”
背對著她的面容一猙獰，露出痛苦的表情，「妳這孽子！竟然敢殺害妳的生母？！」
她怒吼著，靦腆賢慧的外表變得可怕。
「嘛，想要偽裝別人的母親的話，還是先做好功課比較實際吧。」彼方無賴地笑著，「畢竟並不是每個人的童年都如此美妙哦～」
「我的母親呀，雖然笑的時候真的很美，但是她可從沒這樣對我笑過啊……」那笑倏地刷冷，「連憎恨惡之子都來不及了，還談什麼疼愛呢？」
「妳……」那人漸漸失去原有的容貌，皮膚扭曲潰爛的樣子令人厭惡，「不可能……人類都有弱點才對……！」它摀著遭受符文攻擊的腹部，不甘願地吼著。
「弱點嗎？」彼方冷笑，「如果我說我的弱點就是沒有弱點，你信嗎？」
「不……可……能……！」
「不信嗎？真可惜吶……」她慵懶地舉起右手，暗紫色的咒文纏繞在上頭，「那就滾回你的地獄吧。」
「掰掰啦～“鬼靈”。」 一個彈指，那人便消失在慘叫之中。

「那、下一個換你嗎？」她睥睨地掃向此空間的另一處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