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捌章】/使魔#

 

「大人的友人是嗎?」他擺上陶瓷茶具、添入茶飲,並將杯子的握把轉向米卡安的左手邊。一切即是如此的流暢。
想必這人對米卡安有一定的存在價值吧?不然以她那種性格,那些表面上看似友人的人,只不過是“利用工具”罷了、用完即棄,哪會有給拋棄式物品冠上名號的閒情呢?
……不過、不論事實如何,他都沒有過問的權利。因為現下他的職責,只需做好身為執事該有的本分,僅此而已。「那在下是否該事先準備接待事宜、還是……」御的語調低沉平板,失去該有的起伏音律。
「嗯?御對他不感興趣嘛?」他方的回應勾起米卡安的注意。畢竟能被她稱得上是“友人”的人物,簡直是少之又少,然而明明最清楚這點的御竟然絲毫不詫異?這倒是有趣。「我以為你會很期待與他的際會呢~」猶如貓眼般銳利的灰直勾勾地注視著工作中的御,而後者則是毫不在意的繼續執行他的職務。
「……。」他們之間的無語的互動,僅僅維持在單方面的好奇打量,持續了將近數十秒。
最終,御的嘆息打破了一片靜謐,「……辜負大人的期待,真是十分抱歉。」
「我可沒要你道歉哦?」
「那大人這意思是……」
「沒事、」米卡安單手托著下巴,「只是好奇如果你這時還待在小姪女身邊的話,不知道她是否會跟你解釋什麼……」
……十泉彼方、嗎?
恐怕是什麼都不會說吧!畢竟他只是一名忠犬,沒資格干涉太多事物。
況且、干預太多的下場,他不是已體驗過了嘛?想到這裡,御只能苦笑。但不到一會兒,又立馬收斂這份情緒。
可終究被眼尖的他人看見,「看、才說到小姪女就露出其他表情呢~我說御啊、表現得如此明顯不太好哦,我可是會嫉妒的。」勾起咖啡杯,冉冉升起的水氣在輕聲吹氣下煙消雲散。
「你從前可不會如此心神不寧。」米卡安表現出一副淡然,幽幽說道:「不論眼前的人是何等身分、即便是主人也一樣,你僅是盡忠職守、未曾打算融入這逢場作戲的角色裡,像個局外人似的冷眼旁觀。」她不曾忘記,當初他的眼神有多麼桀驁不馴,就連號稱“驅魔界的馴獸師”的她也束手無策。但她卻沒有強逼御就範,反倒讓他逍遙地過著他旁觀者的生活。本以為他與她的關係便會因此暫定下來,可是就在十年前的今日,御一言不發地辭職、走了。
為什麼呢?米卡安自己也不明白。只記得當時那封辭呈上寫的理由,僅是“不習慣商場上的鬥爭”這點小事,再無其他贅言。但是,以冷血無情聞名的血族,難道會因為老狐狸的陰險狡詐而感到厭煩作嘔嗎?她可不這麼認為。
所謂的血族,是因為看多世事無常、甚至因此感到絕望才會墮落成嗜血的種族。以血液為食、從中奪取他人的記憶尋找樂趣便是他們存在的唯一源頭。
血族與一般種族相同、也會有喜怒哀樂的情緒,不過這“哀”的成分,可說是幾乎沒有。血族不需要為早已失去期盼的事物煩惱……更不應該為了一點小事而左右他的意識一一那是人類的特權。
然而,現在的御,正與這些觀點背道而馳,甚至開始有了……“想成為人類”的傾向?
這還是她有生以來、除了小姪女以外,第二件能引起她關注的事物。鮮紅色的唇瓣揚起一抹淺痕。
再加上,這本毫不相干的二者竟然迎頭碰上、擦出火花了?「你現在這樣,可是會讓我勾起想更加深入研究小姪女的興致,甚至進一步對她下手哦?」此時的米卡安笑得狡黠,惹得另一人心裡頓時焦躁不安。
「不……」反對的話語在中途遏止,難受地卡在喉間。一念之間,御緊閉唇瓣後改口言道:「在下的事情與彼方小姐無任何干係。」他緊皺著秀眉,不發一語地瞪視著米卡安。
言下之意是,不要傷害她嗎?後者回以一個挑釁的笑靨。「放心吧,她對我還有用處,暫時不會碰她的。」米卡安擺擺手示意對方放鬆警戒,但見他人頓時有鬆懈之意,她便促狹地轉口說道:「不過、我只說我“暫時”不碰她,但可不保證別人沒有非分之想呀~」
聽聞此言,御的神情倏地變得冷冽。倒映在瞳孔之中的,不知不覺出現了米卡安以外的身影。
「米卡安大人……終於肯召喚我們了嗎?這些時日可真夠無趣的……」略為年長的語調率先發聲,此發言卻激起其他黑影的熱烈討論。
「對嘛!那個血族和人偶娃娃佔了你多少時間了?我們都超嫉妒的!」
「大人若是再不召喚我們的話,可是會被宗族裡頭的族人恥笑我們毫無本事的。那樣的汙名我可擔當不起。」
聞言,眾影子又是一陣慷慨激昂。
「好啦好啦,才幾個月不叫你們話就這麼多,那再遲些日子還要不要讓我清淨了?」紅髮女人一聲不耐,便堵住了悠悠眾口。見他們終於安分些後,米卡安才滿意地再次將看好戲的眼神落在呆愣的執事身上。
撞見她那副熟稔的表情後,御對眾使魔的突然現身大致瞭然,「米卡安大人,您不是與七宿星約定只在收入上做裁定嗎?」
「是啊~但那又如何?」
「……您這麼做是違反契約。」
「可如果憑藉他們的能力無法在這群使魔手下保護東黎,那我當初給與他們援助又有何意義?」她咄咄逼人的語氣扼殺了御的反駁,「之所以出錢做東黎的股東,是因為他們家的董事看中那些小鬼的才能,認為他們有一定的利益可言才請求我立下誓約。如今黃宿本身面臨財務危機,身為股東的我又何嘗沒有權利去質疑七宿星的價值呢?」語畢,她露出完勝的笑顏。
「他們有沒有本事抵擋這場突襲,並非我能左右。至於你、既然已淪為我的棋子之一,就只得乖乖聽話囉?」她似笑非笑的神情蔓延著,伴隨她伸出拉住御的領帶的手持續地擴張。
「和我的使魔,一起“擊潰”七宿星吧!」魔鬼般的口吻依附著耳畔,像是致命毒藥般滲透至心頭上的裂縫,一點、一滴,逐漸麻痺了全身的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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