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

#【貳拾柒章】/徵兆#

「為什麼、我非得跟會長大人一同出門採買不可呢？」夾雜著濃厚的敵意，提著大量的食材以及維修用具，嬌小的身軀顯得更加陰沉。
「妳以為我願意嘛……」若不是天璣和玉衡把廚房弄得滿目瘡痍，他現在應該是完成任務、悠悠哉哉地躺在舒適的床上……。
說真的，看到廚房的那一副慘狀時，他差點沒暈過去。
做個甜點也可以把廚房弄得像原子彈轟炸過的災區，看來在過於防範天璇之際，他似乎忽略了其他兩者具有的毀滅性比前者更加強大……。
“天樞，抱歉啦～就麻煩你和天璇出門採購吧。”只見開陽一臉看似早已預料一切的眼神朝他跟前遞上錢包，後頭則是怯生生地躲著兩位罪魁禍首。
“為什麼是我要跟她……”
“那麼多東西你捨得讓天璇一個人拿嗎？”
“……不是還有瑤光和天權嗎？”他哀怨地瞪向開陽。
“因為你是會長啊。”她笑得很燦爛。
“……這也可以拿來當理由？”
“不行嗎？我以為這很有說服力呢。”不以為然地聳聳肩，開陽下一秒附上雷瑟的耳畔輕語：“我可是在幫你製造一個解除誤會的好時機哦？不要嗎？”
雷瑟聽聞後一愣，然後待到回過神之時，他人已經在街上了。身旁跟了一個同樣很哀怨的十泉彼方。
唉……就某種程度而言，開陽或許才是七宿星裡的最高指揮人。
「喂，需要幫忙嗎？東西很重吧？」子夜色的瞳眸瞥向那提著重物的身軀，雷瑟伸出援助的手，等待著隨即而來的重量。
「不需要。」一句話立即澆熄他難得的好心，「會長您自己不也有東西要提嗎？天璇還是自己來吧。」況且、她也沒虛弱到連這點東西都提不動。彼方輕描淡寫地回道，但沒料到此舉反倒刺傷他人的自尊。
「……十泉彼方你、就算還在生氣，也沒必要看輕我的能力吧？」好歹他也是男人啊！怎麼可能因加重負擔就無法負荷？！
「不是我愛找你麻煩、如果你再一直如此目中無人的話……」雷瑟不悅地瞪著眼前背對他的人影，欲二度開口駁斥時，那副無所謂的表情猛然入眼，佔據了所有視線。
同時，開陽的話語一再入耳，迫使他終止停在唇邊的怒言。
“會長大人沒考慮過要解開誤會嗎？”
“要是再像之前一樣，只會一股腦兒斥責天璇、卻從不試圖解決矛盾的話，與她的距離可是會越來越遙遠的哦～”
可惡……
女人這種生物、還真是麻煩啊……。
雷瑟煩悶地撥亂了髮，重新定神看向像是在等待他發話的十泉彼方一一但依舊是那樣的面無表情、毫無一絲波瀾。
呼……他暗中緩和自己紊亂的思緒，待到心中的漣漪終於平定時，他才再次開口言道：「我、呃……還是算了、就當作是我有錯在先吧！沒有阻止他們來打擾你是我的疏忽，但是話說在前，我真的什麼都沒說，包括忠犬的事。」結語方落，雷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彷彿在方才的那一刻、所有的氧氣猶如瞬間抽了空，令人壓抑地喘不過氣。
但，即使心情再如此的難受，他仍然靜靜地等待著另一人的回覆。子夜色的冷光不曾自那嬌小身形移開。
「你……」還在生氣、嗎？
一片靜謐過後，彼方終於動了動唇瓣，「我……已經知道了。」但淡出的話語卻令人一愣。
「欸？」
「在七宿星全員入宅邸後，天璣便已傳簡訊向我說明實情了。“並非會長跟他們說些什麼，只是發現最近的小天璇有些不對勁，再加上前幾天隱約聽見會長與小天璇的談話，心想事情不大樂觀，才總結眾人的意思自發性地向會長要求來到小天璇家。所以請別太責備會長了。”，天璣是這麼說的。」
「什麼……」雷瑟抽搐著嘴角，「所以意思是，你什麼都知道了……？」前者僵硬地看向當事者，只見後者給與他一個毀滅性的點頭。
……。
好、很好……他竟然因為擔憂某人生氣、不知不覺被另一個有心人士坑了……他似乎能想像出此刻開陽詭計得逞的燦爛笑顏。
開陽！給我走著瞧！！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會長大人道歉是理所當然的事，但這件事，天璇本身也應該向會長道歉才是。」
「呃？」
這席話如當頭棒喝般，使雷瑟猛然回神瞪向半路停下步伐的十泉彼方，「即便早已知曉內情，卻沒有做好自我的情緒控制，是天璇的失職。」她的視線沒有與他相交，只是一味頷首，黑幽的雙瞳遭到低垂的瀏海遮掩，看不清思緒。
「這陣子、給七宿星的各位添麻煩了吧？」
不管是御的離去、亦或是猶的命令，這些日子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挑撥她的心弦，讓平日以冷靜聞名的她、亂了。
也許、打從一開始便不涉入其中，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可惜她、連二擇一的權力都沒有……
「咚。」一技輕叩敲上她的頭，「會長……天璇的頭可不是空心的呀……沒必要親自實驗確認吧？」拂上被敲過的地方，彼方無語地面對她那看似尚未成熟的會長大人。
「確認什麼啊？誰那麼無聊想確認你的頭到底是不是空心的！我只是想提醒你……」突如其來的手掌撥開她的手弄亂烏黑的髮，「少裝聖人了啊！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變態的神一樣不會犯錯、不會添麻煩的。而且、就算是再怎麼完美的神，總會有誤觸天條被打入凡間的蠢蛋，更何況是你區區一個人類呢？」
「我說過了吧？好歹也依賴我們一下啊……」注視著有些不習慣他人碰觸而皺起眉頭的彼方，子夜色中泛起一抹久違的笑意。至少比先前那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冰冰女孩好太多了，不是嗎？
過往的記憶倏地浮上心頭，那個總是走在他們前方、甚至遠遠超乎於他們之上的背影，不論面對再怎麼強大的敵人、背負著多麼嚴重的傷害，她始終不吭一聲、不朝身旁的夥伴求助，只顧著一味向前邁步貫徹使命。明明比七宿星的任何一人還要瘦弱，但像是連接受幫助都是一種奢求般，表面上高傲地鄙視群眾，卻在私底下自舔傷口。
那樣的女孩，竟然也會向人道歉、內疚自己給人添麻煩？
不知為何，他只是發自內心地想笑，卻沒有絲毫嘲諷意味。
「會長。」
「嗯？」他發覺天璇神色有些不對，警覺性地收起手，目光往她凝視的方向探去……同樣的，雷瑟眉頭一緊。
「天空……」微張的唇瓣愣了愣，繼續描繪所見之異狀，「“變成瓔珞般的血紅色……”」有如呢喃著某句咒語似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因此景震懾……。

「終於來了嗎？」米卡安倚靠在皮革沙發上，瞻望著遠方逐漸染紅的天色低笑。
「天空有什麼在躁動嗎？」一聲低沉的男音介入單人空間，御端著茶飲的托盤步入房間，提出疑問：「大人為何一直盯著遠方呢？」
「哦？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嗯……不過也是、畢竟你也沒與“他”立下誓約，看不見也是當然……」她再次轉往窗外，別有意味地漫延笑意，「“當天空變成瓔珞般的血紅色”是嗎……」
「歡迎歸來呀，吾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