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

#【捌章】/行動#

“吶吶，我們來玩吧。”
一隻小手出現在眼前，四周瀰漫著白霧，看不見其他東西。
“……是誰？”
一個既熟悉卻帶點陌生的嗓音環繞在耳際。
這是……我的聲音？
下意識摸向頸部，但因為視線充斥著白霧，看不見的空虛感令人覺得不真實。
這裡是……哪裡……
我、又是誰？
“不來玩嗎？”
那個稚嫩的聲音再度出現了。 他聽似有些沮喪，小手仍停在半空中。
“不能、跟我玩嗎？”
見我遲遲不回應，他不死心地又問了一次。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誰。
“這樣啊……”那聲音似乎沒有聽到我說的，彷彿對空氣說話般喃喃自語著。
“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咦？
“是不能被原諒的嗎？我犯下的錯……”
他的聲音變得哽咽。
什麼、意思……？
“不是的……這不是你的錯，我只是一一！”
想解除誤會的言語堵在咽喉中，無法吐露。
怎麼會？沒辦法說話了……
“對不起、對不起……”他繼續自責，每一句都聽得令人心疼。
不要哭……不自覺地伸出手想安慰他一一但下一秒，剎那間的震懾迫使動作停止。
白霧散去後，與自己相似的臉龐映入眼簾。
「一一！」猛然睜開的視線，在感應到強烈的光線後反射性地瞇起眼。
剛才，是夢嗎？
「天璇同學，你身體不舒服嗎？」聲源自座位右方傳來。
「不，我沒事。」衝著一旁的人綻放一笑，彼方答道，「只是最近工作有點累而已。」
「是嘛。」這個人是北玄護，2-A的轉學生，由於身家背景特殊被調派至夜園，但似乎是辦理過程中有疏忽，並沒有接受新生訓練，所以對於夜園內幕的認知……零。也許他至今還認為這裡只是個普通高中吧。
「不是生病真是太好了，不過也不要只顧著打工而累壞自己唷。」他一臉陽光青年的模樣露出潔白的牙齒。
「……好的，謝謝關心。」 他果然什麼都不知道。 彼方抽搐地撐住微笑。
把他調來A班就是要讓我方便管理嗎？那個什麼事都丟給下屬做的無能會長……
打發完北玄後，她將視線轉回黑板上。這一堂，不是御的課。惱人的數學公式在黑綠色的草皮上留下白色的足跡，令人不自覺迷失在恍惚的空白中。
「方才的那個夢……」彼方將臉埋入手臂，陷入回想的沉思。
很久沒有做夢了吧？多虧這次的鬼靈事件，害得她近日都怪夢連連呢。
不過……也罷。一抹弧度勾勒在黑暗中。
「就讓我，多做一些夢吧……」
追捕遊戲，已經開始了。
※
“從前從前，有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他們以天地為家、以萬物為鄰歷代生存於此。”
“這個地方被稱為陰陽師的村落，在這裡的居民們每個人都擁有趨魔之力，足以保護他們的家園不受山林裡的妖魔侵害。”
“這裡很和平，一直都是如此。但直到有一天……”
“邪惡之火吞噬了一切，血色遍佈陰陽師的村落。”
“傳說中，當「惡」降臨之時，即是陰陽師滅族之日。而就在那一天，「惡」降臨了……”
“一一那全身被黑夜籠罩的身軀佇立在焦黑的大地上。”
「據天機統計，目前已有七個學生受害。」雷瑟十指交扣撐著下巴，面色凝重，「上頭已經下了絕對命令、要七宿星儘速解決此事……那麼、你們怎麼看？」
「鬼靈的行動無法預料，也沒辦法用機器偵測到，會長說該怎麼辦呢？」一個清亮的聲音賊笑著，「我們可不是鬼靈雷達啊……連個影子都捕捉不到的話，就算是再強的七人也是束手無策吧？」那掩在斗篷下的嘴角揚起一絲譏諷。
「況且在訂立規則時，不是已經分配好了嗎？安全維護可不算我們內務組的工作喲～」
「瑤光你……」雷瑟咬牙地瞪了發言者，沉住氣反問另一個人，「玉衡、妳也是這麼想的嗎？」語畢，學生會議室陷入一片杳然。
「怎麼連玉衡妳也……」
「哈，我不是早就說過了？」那人舔舐著唇瓣說道，「所以外務組的各位還是請自求多福吧。」從帽沿露出的眼神閃過一絲睥睨。
「欸～真不愧是狡詐的小貍吶，連推卸責任的本領都是一流嘛？」調侃的語調自會議室門口傳來。七宿星的第二領導人正倚靠在門邊。
聞言，披著斗篷的身子忽然發起哆嗦，「堂堂一個副會長你躲在那邊幹什麼啊？」
「怎麼？難道小貍貓被嚇到了？」彼方進門嗤笑道，「真是的，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對不起，我高估你了。」
「十泉彼方你！」那人惱羞成怒地吼道，「誰怕了啊？！老子一點也不怕你！」
「喲喲喲，小狸貓生氣了呀～」她一臉無賴地回道，「說大話也不打草稿，看來是沒本事吧？就像方才你與會長爭辯的一樣……」
「其實你是沒能力解決所以才推卸責任吧？」黑色的眼眸一凝，浮現勝券在握的神情。
「我……」此人像是被說中似的一愣。
見狀，彼方漾起勝利的笑靨，「早說嘛，如果是這樣的話，大家都不會太為難你的。」她拍著那人的肩，向雷瑟眨眼示意，「您說是吧，會長大人？」
放話完就責任全歸我嘛……真是個陰險的女人，「呃、是啊……」雷瑟苦笑言道。
「十泉彼方我恨你！！」他漲紅著臉，咆哮道，「你給老子記住！」言畢，會議室大門便狠狠地甩上，獨留室內的再一次寧靜。
「……」
「咳咳，好了，既然大家沒其他意見的話，就解散吧。外務組的記得留下報告書。」在雷瑟拍拍掌表明散會後，眼前的人影立馬一哄而散，遺留幾份報告在各自的位子上。
「唉……我說天璇吶，」雷瑟整理著資料，輕聲嘆道，「……你這次是不是說的太過火了點？」
這隔閡，可能會分裂很久都無法撫平呀。
「對他來說，差不多而已。」彼方冷冷回應，拉開椅子坐下觀看報告。
唉……他再一次嘆一口長氣，「不過說真的，我還真沒辦法應付像瑤光那樣的小子啊……」那算是什麼？叛逆的青少年嗎？
「恩，我懂。」在紙上快速地畫上重點，她隨意附和，「畢竟無能是天生的，也不能太責怪會長你。」
「喂，你這話說的很傷人欸……」
「會嗎？」
「……算了，跟你這個無賴女人辯論簡直是浪費青春。」旋轉著鋼筆，子夜色的瞳仁凝視著窗外，「是說，你能自信滿滿的說瑤光無能，那就代表你已經想到辦法解決鬼靈事件囉？」
「……怎麼可能」
「不會吧？你還沒想到？！」雷瑟的臉瞬間放大好幾倍。
「會長，這算是性騷擾哦。」厭惡地推開他過近的視線，淡淡說道，「我是說，怎麼可能還沒想到呢？」
「只不過……現下必須保密唷，因為提早公布答案，遊戲就不好玩了啊……」她的眼眸滿溢著狩獵者的虎視眈眈。
「所以、能請會長幫個忙嗎？」

※

「御還沒回來嗎？」彼方疑惑地挑眉。
回到家後，沒有一如往常的迎接。
「對呀，」契守睜著大眼回應，「御姊姊……不對、御哥哥剛剛回來之後就馬上出門了喲。」她歪著頭，「主人……需要找他回來嗎？」祖母綠中映著閃過一抹頓時發怔的影。
「不用了。」那神情毫不猶豫地消逝，「契守，我想先去休息一下，我有點累了……」
「好的！」腰部忽然感到一陣衝擊，「主人辛苦了喲～契守會乖乖看家、不讓任何壞蛋欺負主人的！」她抱住彼方，圓潤的臉蛋仰首天真的笑著。
「恩。謝謝妳……」輕輕地撫摸小腦袋，彼方露出溫柔放鬆的神情。
只有契守……才能讓她摘下冷漠的面具。
但是、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
她收起笑顏，鎖上房門。
退去學院的外衣，手一落，咚一聲書包掉落在地。彼方無力地躺上床鋪，將臉埋在枕頭之中。
頭、好沉……
可是，必須再撐一下、時間還沒到啊……視線逐漸模糊。
“來吧，我們來玩一一”
那個聲音、又來了。